樸素的懷念
2015年12月16日 14:38 3590次瀏覽 來源: 中國有色網(wǎng) 分類: 文學(xué)雜談 作者: 王華
對于紅色的革命圣地--井岡山,那方血沃的熱土,我心儀已久卻一直未能成行。2011年我有幸隨同水口山文學(xué)分會去了一趟。唯恐自己筆力不逮,很小心的選擇了路線中的北巖峰和小井,把發(fā)酵在心底那種樸素的懷念,在時隔4年后的今天行諸于文字,心香一瓣告慰英靈。
螻蟻井烈
北巖峰無語。
茨坪北面,香柏黃楊掩映之下,那些靈魂在我們的鞠躬之下,安息于斯。我們斂住呼吸,在井岡山革命烈士陵園里,接受一場心靈的凈浴。
北巖峰,山體猶如一座羅漢大佛像,坐北朝南,端坐神壇。陵園按“佛”型山體因山就勢興建,占地面積400畝。陵園整體建筑包括陵園門庭、紀念堂、碑林、雕像園、紀念碑五大部分。 踏入陵園大門,是塊橫式牌坊園標“井岡山革命烈士陵園”九個燙金大字為參加過井岡山斗爭的老紅軍宋任窮同志所題寫。進門后,經(jīng)過花壇園庭,順山而上的寬闊平臺臺階分為兩組。第一組49級,象征1949年新中國成立。第二組60級,寓意陵園是在井岡山革命根據(jù)地創(chuàng)建六十周年的1987年建成。
陵園后山東側(cè)筑有小型公路,以備年老體弱者和殘疾人登山觀瞻之用。陵園的綠化配制主要是采用柏樹、桂花、杜鵑、翠竹為主配以山體自生的松、杉、山櫻花等。主大門前栽種的大樹是日本冷杉,為國家一級保護樹種。
我久久的駐足在瞻仰大廳后的吊唁大廳,整個世界都是寂靜的,時間凝滯。吊唁大廳四周墻面嵌刻的是在井岡山革命斗爭時期壯烈犧牲的烈士英名錄。這是當年井岡山革命根據(jù)地包括周邊七個縣市范圍的烈士名錄,共有15744位。密密麻麻,好比螻蟻,秩序井然趴在那黑色的大理石上。那些素不相識的英名錄,有家族式的全體刻錄:李大牛,李二牛,李三牛。我們按照自己的姓去墻面上尋找同姓的英烈,一個,兩個,三個,……一路細數(shù)未有窮盡。在白色的年代,在子彈的穿透和刺刀的殺戮里,桃花朵朵,一個家庭,一個村落,一個隊伍,就在真理的抗爭中血流成河,撒手人寰。一塊漢白玉的無字碑安放在正上方,這是對在井岡山革命斗爭中犧牲那些沒有留下姓名的革命烈士立的一塊無名碑。我多想,呆上一個上午,懷著初心和虔誠,安安靜靜,無案牘勞形,無世事紛爭,好好地陪著這些石頭,這些姓名。
革命本身就是一塊硬骨頭。吊唁大廳墻壁上的密密麻麻,前赴后繼的密密麻麻,懷揣革命大義的密密麻麻,在井岡山這塊根據(jù)地上,就是這些草根的螻蟻,頑強地匍匐前行,萬眾陣亡,尚有后者,直至啃噬下國民黨那塊硬骨頭,在1949年的天安門城墻上,嚼多了草根的那些腮幫子,格外瘦削和凸起。
螻蟻井烈。
小井大悲
小井,一個普通的地名,一段鮮血凝固的歷史。
從茨坪西折,靠近馬路,杉木皮蓋的屋面、全木質(zhì)結(jié)構(gòu)、上下兩層共32間的紅軍住院部,毀于戰(zhàn)火而被重建。79余年前,這里叫“紅光醫(yī)院”。如今,這里成為“中國紅軍第四軍醫(yī)院舊址”。此地空余杉皮屋,芳草萋萋是小井。人去樓空,往事如灼。
70余年前,就在小井紅軍醫(yī)院旁邊的稻田里,130余名紅軍傷病員被“會剿”的敵軍機槍瘋狂射殺。他們大都沒有留下名字,只留下鮮血與尸骨。在國軍的眼里,在“石頭要過刀,茅草要過火,井岡山人要換種”的白色恐怖里,掏不出情報和銀元,那就是要上路了。集體上路,田野里的野花開得格外熱烈。
歷史并不能完全還原,記憶并不能完全呈現(xiàn)。我只能隨著講解員千篇一律的解說,查看一件又一件復(fù)制品,感受歲月的沉重,木本的、草本的哀傷繚繞心頭。
在墻上,我找到了擔任“紅光醫(yī)院”黨總支書記曾志的照片。這是井岡山時期一位公認的紅軍美女。當年只有18歲。湖南省宜章人。后來成為陶鑄的夫人,曾出版曾志回憶錄《一個革命的幸存者》。
像曾志風(fēng)華這樣,正茂而投身戰(zhàn)火的年輕戰(zhàn)士又有多少。成千上萬的無名戰(zhàn)士長眠在這片土地上,被塵土掩埋。小井見證了那段艱難困苦的歲月。井岡山什么都缺,唯獨不缺的是精神。
沒有西藥,傷病員服用的是金銀花、魚腥草、散血丹這些草藥。沒有醫(yī)療器具,用木頭、竹子等制作成鑷子、消毒盆、探針。沒有藥棉,將土布洗干凈作藥棉、紗布繃帶。沒有手術(shù)刀,用鹽水泡過的剃頭刀、梭鏢甚至切菜刀當手術(shù)刀使用,用小鋸齒的木鋸子當作骨鋸來給傷員們做手術(shù)。沒有消炎的藥水,用食鹽水、石灰水給傷員消炎。紅軍師長張子清大腿負傷,因無法消炎而感染潰爛,犧牲在小井。
在醫(yī)院舊址一側(cè),是小井紅軍烈士墓。左側(cè)的小山包上,是曾志墓。建國后,曾志歷任廣州市委書記、中共中央組織部副部長、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等高職。1998年6月在北京逝世前,她對子女說:共產(chǎn)黨是不留遺產(chǎn)的。晚年的工資收入連同工資袋,要全部上繳黨組織。反復(fù)強調(diào):我生前沒有保護好小井醫(yī)院的130多名傷員,死后就讓我靜靜地陪伴著他們。
坐井觀天。井很小,天很大。
責(zé)任編輯:陳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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