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仨
2016年02月14日 21:24 3688次瀏覽 來源: 中國有色網 分類: 文學雜談 作者: 雷小軍
大年初五是大姑的生日。我們都來給她老人家拜年和祝壽。幾家老老小小聚在一起,好不熱鬧。
侄女一見我,就喜歡踮著腳跟我比身高。結果總是誰的鞋跟高些誰就高些。嫂子說:“侄女曬家姑,你們啊,都不高!”我望望一旁坐著的大姑:“嗯,怪咱大姑,沒長高些。”老人家耳朵竟極聰敏,聞言聲音爽朗:“誰說俺低?年輕時候,俺高著哩!”眾人笑倒。
我實不知年輕時的大姑有多高,但我知道年輕時的大姑有多么能干。大姑家住在半山坡,家里沒有水井,需要去幾百米外小河邊的水井里挑水吃。幼時的我時常住大姑家,也常尾隨大姑來河邊挑水,倒不說路面坎坷路途多遠,僅那個大上坡就讓我氣喘吁吁,跟不上大姑的步伐。
從大姑家到我家,要翻過兩座山,趟過三條河。那時我家里窮,大姑還常背著糧食送到我家。而且不忘從口袋里摳出幾個糖果,送給嘴饞的我們。每次大姑返回,都要偷偷跑,我們兄妹幾個都愛攆著她,要去她家住。待到發(fā)現(xiàn)大姑已經回了,不免要難過一陣甚至大哭一場。后來姑父去世,表哥想讓大姑去城里住,大姑住不慣,每次仍是偷偷跑,至此,喜歡“偷跑”成了大姑眾所周知的習慣。
而今大姑老了,還不及我肩膀高,那些往事,仍歷歷在目。
我讀小學一年級時,父親和大哥一起商量著學做豆腐。經過漫長的嘗試過程,我家做的第一塊豆腐成功了,因為用黑豆做的,豆腐的顏色都是黑的,但香味很濃。還沒舍得吃,父親就讓大哥提了個二號籃子,給大姑家送去大半個,讓他們嘗嘗鮮……
大年初六,我們又帶上老父親和大姑,一起去看望住在深山里的二姑。說起來她們姐妹倆算是苦命人,小時候鬧饑荒,都是童養(yǎng)媳送出去的。姐妹倆隔湖相望,默默地開始耕耘自己的一生。年幼的父親隨爺爺移民時,一副挑筐一頭是父親,一頭便是所有的家當。
據(jù)說,二姑父算是能耐人,可惜走得早。二姑一個人把幾個孩子拉扯大,娶媳婦,蓋房子,日子艱難自不必說,但和大姑一樣樂觀,洗澡時還攆著表嫂叫美人兒。后來二姑突發(fā)腦血栓,在醫(yī)院治療期間,數(shù)日米面不進,父親和我去看她時,一句話沒說,眼淚迸出,接著便是驚天動地的大哭。這一哭,幾乎持續(xù)了近一個小時,誰也勸不住,父親也淚濕眼眶。說也奇怪,那次以后,二姑竟又開始吃飯了,身體慢慢恢復,之后的日子,雖走路有了不便,但總算是基本能夠自理。而且她極要強,能自己做的,堅決不讓兒女們代勞。
以前去二姑家更艱難,路不通車不達,翻山越嶺跨河爬坡,所以見到二姑時那雙手總拉得格外緊。二姑也不太經?;匚壹?,至今記得母親去世時,二姑趕進家門,痛哭出聲,那一句“親人哪——”讓我肝腸寸斷。
鄉(xiāng)間的風寫著大自然的淳樸。如今,山里的路也修得格外好。我們的車一直停到表哥的大門外。表哥的房子蓋得很漂亮,院子里的陽光非常足。
大家圍在一起吃午飯。他們姐弟仨,還有他們的兒子兒媳女兒孫子孫女重孫……熱鬧自不必說,二姑那里卻是安靜的,因為她不能說,連平時說話從不拘束聲音特大的大姑也沒了音兒,只是不動聲色的,夾上一塊紅燒肉,用饅頭就著,放到二姑的嘴邊。一生倔強的二姑竟沒有推辭,張開嘴就吃下了。她們安靜地重復著這個動作,全然不顧滿桌的歡聲笑語。
飯后,大家提議給他們仨合張影。三位老人配合著孩子們,并排坐在一起,大姑在中間,二姑和父親坐在兩旁,大姑拉著他倆的手,那份溫暖的自然,不落痕跡。我按下快門,留下了這張合影。
歲月經年。他們的皺紋里寫滿了時光的味道,所謂兄弟姐妹一場,不過是瞬間的牽手相伴和一生的相互牽念。
這一年,大姑82歲,二姑78歲,父親74歲。
責任編輯:陳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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